作者:锦食堂(豆瓣ID:锦)
#青春食堂# 5年前一位70后的长辈给我讲了一个关于食物的故事,至今难忘。他说他幼时在东北长大,那时候的香蕉是种很少见的水果,不是逢年过节极少吃到。所以香蕉是他记忆中最奢侈的水果,舌尖的馋与脑子里的惦记让香蕉的味道生成了仙,成了童年记忆中关于美味的所有想象。成年后随父亲去云南生活,第一次看到一望无际的金灿灿的香蕉园,一个少年身处其中顿时惊呆了,幼年时和兄弟姐妹分食的那一小根香蕉,竟然以成百上千倍的状态呈现,愣愣的竟然说不出话来。那一天,他和妹妹坐在香蕉园里,一根又一根往嘴里塞香蕉,又是笑又是泪,吃到走不动路……所以他说:“我人生里的许多亏欠和不完满,到最后都会给予我最大限度的安慰与补偿,人生如此公平,不必有埋怨。”
后来我和编辑朋友们谈论关于美食与情感这个话题时,就会讲起这个故事,而后脑洞大开,勾起很多回忆。而我自己搜索了半天,童年记忆中的美食竟然贫瘠得很,甚至谈不上美食,只能说食物,只记得所有的食物都是小小份。小吃真的是“小”吃,零食也真的是“零食”啊!
在东北小孩80后的记忆里,小学门口的煮毛豆是装在长方形的铝制饭盒里的,卖者多是上点年纪的人,买的时候抓一点装进报纸叠成的三角形纸兜,卖2角钱。山丁子(一种小野果)也是加糖煮,照例装在三角纸兜,味道酸酸涩涩,暧昧不清。草莓也是稀罕物,还是珍重的装在铝饭盒里,按颗出售,买的时候要轻轻的拿,以免碰坏其他的,放进嘴里的时候草莓的香甜在唇齿间爆裂开来,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幸福得说不出话。糖也是小小颗的,竟然是一粒粒出售,有蛋糕香气的彩色宝塔糖、鹅卵石一样的蛋白糖,有一种粉色的汽水糖,晶莹的糖壳里有一丢丢糖水,咬开会流出来,口感微妙。我记得它是因为长相太美貌,像极了一颗颗的粉色宝石,而卖这种糖的那家小卖店店主也是个慷慨有耐心的人,一颗颗数糖给一群叫嚷的孩子,每次故意多数几颗,我们回去还嗤笑她数学不好。酸梅粉是迷你小小包,每包里还能找到一个迷你小小勺。无花果切成细丝状装在小小口袋里,华华丹高级一些是装在塑料盒子里的,实在不算好吃,无聊时放进嘴里嚼嚼,聊胜于无。
可乐还是类似女巫药水的神器的东西,时髦又口感刺激,需要装模作样喝上几次才懂得它的美妙。爆米花分成两种形态,爆炸后带着香甜糖精的那种,塑型成棍状或者是条状的那种,我爸常拿来弄湿捏成诱饵钓鱼,而我则在旁边吃吃玩玩,舔湿以后可以粘成各种形状……冰棍还是象征性的加一点奶或者果汁,再高级一点爸爸会带我去足球场旁边的卖奶糕的白色凉棚,从保温桶里挖出2个球,用木质小勺一点点吃完,蹦跳着回家。
有时候也是可以吃得很野逸的,那时候小龙虾还叫蝲蛄,河里抓出来煮着吃。大人用一种网粘麻雀,烤了或炸了,样子恐怖。猎奇些平常吃不到的东西,这方面的妈妈家的姐妹们显得尤其有想象力。比如未嫁的四姨带着我们去野外抓蚂蚱,回来入锅油炸,味道忘记了,后来想起只会惊叹把那玩意放进嘴里嚼这件事是怎么做到的?我妈会教我在树林中挖一种叫“土里猫”的蘑菇,回来用刀片削去硬根,晒干储存,拿来炖鸡吃,蘑菇味道极其浓郁,但总有类似砂砾的口感,蘑菇是一种太女人的吃食了,那时我还是女孩,自然是吃不惯的。
而现在似乎所有的吃食都从S变身成了XXXXL最大码,最大升的可乐比纯净水还便宜。雪糕可以按称重卖,再加上几十种水果与干果。蝲蛄摇身变成了时髦的小龙虾,用辣椒香料炒了,一桶一桶卖,再文静的姑娘也能剥出一堆壳来。草莓季分成了春和冬两季,每次上市都一盆盆打着滚吃。透明的彩色硬糖被装在大袋子里,成了超市里最不待见的滞销产品。食物变大了,而快乐却变小了。那种慢慢含着一颗糖果就会觉得幸福的日子已不可重来,需要拿着最大杯的可乐与爆米花,坐进电影院依靠一部喜剧或者动作片分泌多巴胺与肾上腺素。味蕾与欲望同时打开,我们终于有了丰富的大胃囊,却无比怀念那个贫瘠的小食代。
如今太多零食变成了大包装,很奇怪豆腐干却还是小小袋,锦比较喜欢吃南方那种卤豆腐干,味道很嗲,咸咸甜甜的配粥吃极佳。有时候外卖买的吃不过瘾,就自己模仿着做,味道口感竟也相似。加了红茶、话梅、花生,味道更丰富有韵味一些,夏天里的配粥下酒小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