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些菜,仅仅属于一个季节。
我的母亲是一名医生,年轻的时候在工厂的医务室工作。学生时代,印象中母亲总是很忙,医务室诊所不仅要为工友看病,还要为附近的邻里乡亲服务。医务室人手很少,除了母亲还有一个老太太,所以母亲自然成了诊所的支柱。母亲人很热诚,身边有很多腿脚不便的老年人生病,她总是带着药品去老人家里坐诊治疗。有时候病人因为输液到很晚,母亲有时晚上十一二点才能回来。因为要照顾我的关系,母亲总是让我放了学回诊所,她会在简单的电炉上做一些饭菜,热一些主食稀粥,我们母子便经常在诊所的办公室吃饭休息。
冬季时候,饭菜虽然容易贮存,但是小的时候蔬菜种类并不是非常的丰富。母亲忙碌之余,总会用大锅做一些容易存放携带的饭菜,用白铁饭盒带一些来热一下吃。自我有印象开始,她就是吃素的,从不吃肉。青萝卜、胡萝卜、大白菜、土豆、雪里蕻构成了我对冬季味觉几乎完整的回忆。而印象最深的莫过于用萝卜和五花肉炖制的一锅幸福的味道,母亲总是叫起趴在斑驳掉漆的老桌子上做作业的我,给我热一下工厂食堂买来的大馒头,就着这只属于冬季的味道,现在回想起来,依然能够感觉非常温暖。
随着小诊所如雨后春笋般的出现,面对激烈的竞争和各类繁重的医疗杂税,很多医生不再去患者家里坐诊,母亲却依然风雨坚持,而且连注射费也不收,我不解问她,她却安慰我说,凭手艺行医,打针本是没有成本的工作,又如何向别人开口收费。但是身为医生却抗生素过敏的她,最终离开了她钟爱的诊所,也在乡亲邻里的不舍的目光和挽留中离开工厂。离职后的母亲,没有选择在家做全职妈妈,在四十多岁的年龄,又重新学会了码字排版,重新走上了报社编辑的岗位,并坚持做到了退休。
时光境迁,十余年过去了,西风又起,我很怀念。 那个温暖的小炉口,和朴素的白铁饭盒,甚至诊所里的各种药味。离开家乡,结婚生子,有时在寒冷的冬日我依稀还能感受的到母亲在呼唤趴在老桌子上做作业的我,而摆在桌子上的,正是那盒只属于冬天的味道。